百年中文,内忧外患。

百年中文,内忧外患。

百年中文,内忧外患。
——题记 白先勇
是寂寞 是失落
海市蜃楼的寄托
是执著 是经过
颜面不堪的迷惑
错把眼泪当作雨水 干渴又憔悴
苦痛不必再追     爱以无路可退
留我自己独自伤悲
吹千上次在孤单时的幸福的回味
独自穿越冷冷沙漠 是爱的崩溃
伤痕累累你的背叛 一去不回
意冷心灰 这狂风沙 谁能面对……
听周传雄的歌《寄托》,细品歌词,不禁哑然失笑,痛心却如鼠啮齿咬般与日俱增。很多人说,要想有更高质量的生活,先要有寄托。
“   寄“——G——GRE。(由美国教育考试服务处主办的考试,是美国、加拿大大学大部分研究生院要求申请者所必须具备的考试成绩,也是教授决定是否向申请者授予奖学金所依据的最重要标准。)
“托”——T——TOEFL。(托福,由美国教育测验服务社在全世界举办,是一种针对母语非英语的人进行的英语水平的考试。是赴美加留学的必备考试成绩,也是授予奖学金的评判标准。)
诚然,为了长久保持自身一种宁静泰然的心境,精神的寄托是非常必要的。然而,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怏怏五千年的中华民族竟将她年轻孩子的理想生活,寄托于跨越语言障碍的考试之上?
是寂寞,是失落,多少不甘平庸的青年才俊将那个并不是触手可及的出国梦当作青春岁月里全部的寄托;是执著,是经过,多少踌躇满志的天之骄子在英语考试失利后陷入深深的困惑。对于兢兢业业地奋斗在出国路上却又不能如愿的年轻人来说,曾经付出的日日夜夜已不可追回,而孤注一掷的选择却注定他们无路可退,怎能不独自伤悲?
当一批有一批这个国家最优秀的年轻人为了英语穿越冷冷沙漠,面对狂乱风沙,我们质疑我们痛心我们甚至惊恐——为什么愿意为提高英语水平而赴汤蹈火的人与日俱增,而能够静下心来致力与研习和传承我们伟大的母语——汉语的人,却日渐减少,甚至濒临灭绝?
中国外语教育研究中心2004年10月曾对4000多名非英语专业的在大学生做过一个调查,题目是:您在大学期间,花在英语上的时间有多少?调查结果是:
几乎全部         19%
大部分           56%
正常学习时间     16%
很少             9%
值得注意的是,关于人们对汉语的掌握水平,东方时空也做了一个调查,结果如下:
调查:您认为您的汉语(听说读写)水平如何?(3小时内5469人参加调查):
非常好     8%
比较好     34%
一般       52%
比较差     6%
在全球一体化浪潮的冲击下,英语渐渐被国人当作衡量一个人能力素质的重中之重,甚至在更多时候,英语是一个被异化的语言工具,是和绿卡,毕业证,高薪职位乃至生活水平紧紧捆绑的一次性工具。
社会为英语设计了诸多“一票否决”和“加权分数”,于是,面对愈演愈烈的四六级乱象,面对专业知识水平上佳却因为英语不佳而被迫放弃考研梦的学生,面对天壤之别的职位待遇,面对实际是“英语压倒一切”理念在教育制度、人才考评制度中的错位与断裂,“双语幼儿园”应运而生了,铺天盖地名目繁多的英语辅导班爆满了,上海公厕“与国际接轨”仅保留英文“Toilet”的标识了……与此同时,母语则被挤压、被忽视、被边缘化。我们陷入一种疯狂到几近畸形的“英语狂热”中,自觉不自觉地破坏着母语生态,大有全民扔了汉语用英语,“直把杭州作汴州”之势。我们的惊恐绝不是言过其实的危言耸听,也不是闭关自守者的大惊小怪,更不是唯我独尊的盛气凌人,而是一个健康向上的民族在自己的文化根基遭到触动时,最本能和直接的反应。
“人同种、书同文、风同俗、祖同根”。众所周知,语言文化是一个民族最基本的标志之一,一种语言就是一种生活方式,甚至一个民族的存在方式。它的表面凝聚着历史,背后积淀则为文化。语言承载着文化,孕育着民族情结,传承着民族精神,他凝聚也教化着一个民族。无疑,母语的衰落也将深刻地影响到民族文化的纯洁性和可持续发展能力。当母语在外语热中衰落,以汉语为载体的中国民族文化就被迫处于一种尴尬的危险境地。
可是,这难道仅仅是语言的衰落吗?
从第一只黑猩猩跳下树开始,语言便随着人类的进化和社会的发展不断被注入新的元素,并且,遵循着优胜劣汰的规律,呈现出弱肉强食的现象。上溯数百年,从西班牙、葡萄牙等老牌帝国主义将其占领的土地改造为殖民地,到英国英化美国、澳洲,英、法奴化美洲、加拿大、再到俄罗斯化“独联体”及割占的我国领土,再到日本企图日化台湾,所有的侵略者都自觉地进行着消灭对方语言文字的努力,企图完全同化对方,摧毁一个民族的精神内核。
王沪宁在《文化扩张与文化主权》一文中阐明,霸权主义者在进行扩张时,从来都不只是单纯的运用军事或经济手段,而是非常自觉地把军事、政治、经济与文化手段并用,并致力于用西方的价值观念来改变世界。
诚然,当年的西、葡、英、法等是这样,而今的美、英仍然是这样。
经济优势往往造就文化强势,文化强势则借助经济优势向经济相对落后的地区辐射,这是文化传播的一个规律。工业革命以来,仿佛人类精神思想的范本越来越严重地被西方垄断,一种示范性的发散效应被无限制地扩大,这种效应连同着“话语霸权”,乃至“用语霸权”,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多元文化的健康发展,压抑了非强势民族自我意愿的自由表达。
于是,在我们与外界对话的过程中,当我们将全部的精神心力寄托与英语之上时,思维和表达的权利和能力本身被我们忽略了,我们成了语言的奴隶,将对话的目的设定为语言演练而不是传递信息。也就是说,交流本身被异化了。
更多时候,我们甚至只能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我们没有自己的声音,反被语言上的弱势感阻滞了。显然,这种单向度的“语言入超”已影响了中国人在这个世界中的存在感,乃至造成了许多人特别是年轻人本位意识的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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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一部分人开始觉醒,试图趁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保护自己的精神家园,拒绝一种堕落,一种可能成为文化上的游民的堕落。             许是我们中国太过于地大物博,许是中国的历史太过于久远恢宏,许是中国的文化太过于博大精深,于是我们便有了“财大气粗”的淡然,对资源的浪费和过度利用漫不经心,对娱乐化的电视剧市场对历史的肆意歪曲和误解一笑而过,甚至对文化的蚕食和侵吞麻木了神经,一切似乎都无所谓。与此同时,那些边缘小文化反而时刻处于紧张状态,不但死死守住仅有的资源历史和文化,还要竭尽全力地扩张。
作为一个只有1600万人口的小国,荷兰长期以来一直致力于成为翻译大国,它不惜重金成立专门的基金会资助荷兰文学的学习和外译,以求扩大本国的影响,播扬自己的文化。事实上,欧洲各国均采用这种设立国家级翻译中心的方式,通过语言的传播与交流输出自己的文化,从而提升国家的形象。
当我们的街道两旁上崛起了越来越多的非中文的招牌时,蒙古却明文规定禁止使用汉字招牌,以此来抗拒我们作为相邻大国对于他们文化的影响。
以色列人从建国初期90%的人已不讳使用希伯来文的悲惨事实中认识到:一个没有自己独立文化和文字的民族,是永远无法立足于世界民族之林的。为了捍卫自己的母语希伯来文他们制定并实施了一系列相关措施,终于使母语恢复了其官方语言的地位。
而在所有为保持自己民族语言和文化的纯洁性和独立性的国家中,法国人对母语近乎执拗的维护,他们捍卫法兰西民族尊严的决心和一种近乎痴情的自觉性更让我们为之动容:他们把“在法国请使用法语”写入宪法。当世贸大厦和帝国大厦耸立在太平洋东岸时,他们固执地相信埃菲尔铁塔和巴黎凯旋门才是世界上最雄伟的建筑;当NBA风靡全球时,法国几乎没有一家电视台来转播,他们关心的是法国球队在欧洲超级联赛中的表现;当德国人为西特勒疯狂时,法国人则把拿破仑当做真正的英雄;当意大利人夸耀自己的美食和歌剧时,法国人将服装和香水当成自己的骄傲……正是这一切的一切,打造出法语作为世界第二大语言的稳固地位。
              在英国,语言甚至已经成为了英国赚取外汇的龙头产品之一。以位英国财政大臣无比兴奋的宣布:“20年内,中国流利使用英语的人数将超过全世界母语为英语的人数,而借助中国英语学习热和巨大市场,2004年,英国英语教学年输出利润分别占到了英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和出口额总额的4%。”
我们关注的眼神终于开始从西方或者说发达国家的所谓的优越生活中跳出来,投向它们对于自身语言文化的珍惜和保护。
反观自身,在全球一体化的激烈冲撞之下,国人却急功近利地将自己卷入各种名目各异的意识形态和文化体系中,来不及冷静地,理智地,认真的考虑孕育并支撑起自己全部精神价值的民族文化,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于是——北京一家宾馆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礼仪之邦”的美名,打一个电话,接线生先是咕噜一句英语,接着才是汉语;吃饭,菜单前部分是英语,后半部分才是汉语;结帐,总服务台上写着:“XX美元/天”……在“国际化标准运作”的冠冕堂皇之下,他们却让自己的同胞感受到彻骨的心寒。

于是——越来越多的家长本末倒置,怀着“英语第一,中文第二”的心态教育孩子,以牺牲母语为代价,换取孩子学英语“开口”时间的日趋低龄化。才两岁半的幼儿已经在双双毕业于英语专业的家长的全力打造下,说一口让外人羡慕不已的英语。自出生起,夫妻俩在孩子面前就雷打不动地只用英文对话,家里的电视,广播都只放英文台,连请的保姆也要用英文带孩子。为了给孩子营造纯英文环境,他们甚至不让爷爷奶奶跟孩子说话,更不让孩子跟别的孩子玩。他们沉醉于自己营造的语言环境中,殊不知这样完全打乱了孩子的启蒙教育,从小缺乏与人交流让孩子的表达能力长进颇少,性格孤僻内向,母语的使用能力则几乎完全为零。家长们忘了,语言是用来表达和交流的工具,而不是阻碍沟通的桎梏。
于是——在中国电梯的操作面板上,开门是“OPEN”,关门是“CLOSE”,就连电话紧急呼救都“TEL”,如若电梯真的发生故障,除非用英语思维找到“TEL”键,一些不谙英文的中国人甚至不能在自己的国度里用自己的语言发出有效的求救信号。……
怎不令人痛心疾首
          我们忽略着母语,压制着母语,甚至轻视着母语,与此同时,外国人越来越热衷于甚至擅长于学习和使用我们的母语。
根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全球共有85个国家的2100余所学校和民间机构开设了汉语课,正在学习汉语的外国人达到近3000万人。目前汉语已成为美国的第三大语言,700多所高校和200多所中小学开设了中文课程,犹他州更是颁布法令,要求全州的公立中学把中文作为必须课。在过去3年内,来中国留学的美国学生总数已超过5000人。而在仅4800多万人后的韩国,学汉语的人数竟然超过30万……到2001年底,外国来华留学生总数已超过35万人,首次与我国出国留学人数持平。
在一大批中国学生饱受着“寄托”之苦之时,越来越多的外国人也成了“汉托”的考生。中国汉语水平考试(HSK)是为测试母语非汉语者(包括外国人、华侨和中国国内少数民族人员)的汉语水平而设立的国家级标准化考试。1984年由北京语言学院(今北京语言大学)开始研制,1990年通过专家鉴定,1991年推向海外,1992年国家教委第21号令确定起为国家级考试。现在HSK已经形成了一个包括HSK[基础]、HSK[初、中等]和HSK[高等]的水平有低到高的,完整的考试系统。截止到2005年12月,累计共有来自120多个国家的约100万人次(含国内少数民族考生)参加了考试。
当一位对中国文化怀着巨大的兴趣和崇拜的美国商人在中国办公司招聘员工时,面试的最后一道题目设计为“任意背诵一首古诗词”而披荆斩棘通过层层筛选的面试人选中,竟有86%的人选择了“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令这位通晓唐诗宋词的美国“中国迷”倍感震惊,难道,这些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这些文明古国的硕士和博士们能够完整背诵的古诗,真的正剩下这一首《静夜思》么?
一位长期从事对外汉语教育(如HSK考试培训)和国内英语出国考试教育(如TOEFL和GRE)的专家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这样描述他的两个群体的学生:“他们(学习汉语的外国人)是一群真正迷恋于文字和文化的魅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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